《The WALL》
我很艱辛才認真讀完每一篇文章,牆上的字幾乎每過幾行就被眼眶中的淚水淹沒。然而我身旁的人對這一幅幅海報投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,吐出一句「這是那個機構的傑作啊?用字淺白,情感十足,這種宣傳真不錯!」有一刻我突然有一種被石頭擊中的感覺,所以這只是隨意煽動情感的東西嗎?「你看啊,每一篇文章簡潔精練,看上去毫無攻擊力卻無一不震撼人心,這不就是宣傳的威力嗎?」可能他是對的,我們看到的世界到底只是某群人希望我們看到的世界,所謂真實,只是大部人願意去相信的虛幻。站在巴勒斯坦這片土地上,我多麼希望所謂痛苦只是宣傳伎倆,籌碼是枱底下的美金,而不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。
離開隔離牆後,一直往市中心的方向走終於來到Walled Off Hotel,一個除隔離牆以外我最想親身去看去感受的地方。Wall Off Hotel 是由英國神秘塗鴉鬼材Banksy 一手策劃的藝術品,整座酒店用以巴衝突為題材,每一個房間的窗户都可以看到隔離牆,亦因此每天只有二十五分鐘的日照時間,象徵圍牆下的暗黑生活。我並沒有打算在伯利恆留宿,但聞說酒店內有一個詳細說明了圍牆內的日子的展覽廳和畫展,所以就下定決心到訪,然而到現時為止我依然確信這是最令我無法釋懷的展覽。
展覽由多個小房間組成,主要講述隔離牆之下巴勒斯坦人的苦困,還有他們的抗爭。雖然巴勒斯坦名義上擁有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,但其實到處都有以色列軍人的檢查站,很多地方更被說成是以色列的定居點,嚴重限制巴人的行動自由。展覽箱中放著一張張通行證,去醫院的、出席喪禮的,什至是到自己的農地工作,也要先經過審批,然而這一刻我發現自己對這種荒謬只剩下深刻的惋惜,這片土地每天所上演的戲碼是我這輩子都不能理解的。
「鈴鈴、鈴鈴」掛在牆邊的電話響起,我接起電話,背景聲音很雜亂,像是訊號接收得很差的情況,一把嚴肅的聲音從聽筒的另一邊傳來。內容大概是我們要炸毁你的家,你現在有五分鐘時間離開,然後便斷線了。就這樣不帶一點情感,乾脆利落的斷線。有一刻我完全代入了巴勒斯坦人的身分,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迷妄之中。為什麼他們要炸毀我的家?為什麼是我?五分鐘我能帶走什麼?在巴勒斯坦,存在本身彷佛就是一種罪。我緩緩放下聽筒,旁邊的人說這是一種行為藝術裝置,讓你能親身體驗到當時的環境。我點點頭,離開了展覽廳。
(Bethlehem , Palestine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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